191121/————待完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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○ 【春秋左传研究】童书业 | ○ 《春秋左传注》杨伯峻 |
○ 【<左传>编撰考】赵光贤左传> | ○ 《左氏会笺》竹添光鸿 |
○ 《春秋左传注疏》孔颖达 |
孔子未曾笔削【春秋】
孔子不具备,能够笔削《春秋》的地位和条件
- 没有足够的证据,能够证明孔子看过完整的鲁《春秋》
- 春秋以前,从事史事记录和著作的只有史官。国史地位尊崇,属于国家档案,在当时是由太史掌管的秘籍史书,寻常人等绝对无权翻阅。
- 《左传》昭公二年记晋韩宣子聘鲁,他以诸侯盟主晋国之正卿即执政者的贵宾身份受到特殊礼遇,才得以有机会一观鲁《春秋》,自以为大开眼界,情不自禁的感慨:“
吾今乃知周公之德与周之所以王也
。” - 孔子虽晚年归鲁闭门讲学,声望日隆,但并无一官半职,与官方也没有直接的联系,故以他的地位,不可能看到作为国家秘籍档案的《春秋》。正因为如此,孔子才从来不谈春秋。
- 孔子不可能笔削《春秋》
- 史官地位非常尊崇,在春秋时期,即使是执政者也无权更改史官的记录。
- 鲁宣公二年,晋执政大臣赵盾与国君灵公嫌隙深重,赵盾假装逃亡,暗使党羽赵穿杀灵公,自己未离国境便又返回朝廷。太史洞悉此事,书“
赵盾弑其君
”于国史并宣示于朝。 - 鲁襄公二十五年,齐权臣崔杼杀齐庄公,太史明书“
崔杼弑其君
”,崔抒连杀两人,第三名太史仍如是书,崔抒只得作罢。- 以上述事例观之,知纵为当权执政者亦无法改动国史,崔抒可以用死亡威胁太史,但却无法代替太史改动正史记录,太史不怕死,他就无可奈何。
- “笔削之说“言孔子绝笔于获麟,而孔子之死距获麟之年(鲁哀公十四年)仅两年,就是说,他在死前两年还按照自己的意思修改当年的国史记录。
- 孔子既非太史,又不执国柄,却能做连执国柄者都无能力做到的事,不但随意观览国史,甚且取当代乃至当年的国史一凭己意随意笔削,这岂不是天方夜谈?!
- 周代讲求礼制,极重尊卑等级,故史官记述国史有严格的规则。
- 依据史官记录文法,国史与家臣无关,家臣名分上地位低下(即使实际地位不低)
- 《春秋》记“盗窃宝玉大弓”,而不言家臣阳虎。
- 为尊者讳
- 对于位尊者受到的不敬待遇,国史按照记事规则都要尽量加以掩饰和避讳,前人反复指出过的“晋文公实召襄王而经言狩,季孙意如实逐昭公而经言逊”就是典型的例子。
- 笔削一说“孔子微言大义,乱臣贼子惧”,关于此类问题,历代学者论述极多。他们的错误,在于囿于“孔子笔削”的成见,把本属于史官书法的内容统统归为孔子的“微言大义”。
- 依据史官记录文法,国史与家臣无关,家臣名分上地位低下(即使实际地位不低)
- 鲁宣公二年,晋执政大臣赵盾与国君灵公嫌隙深重,赵盾假装逃亡,暗使党羽赵穿杀灵公,自己未离国境便又返回朝廷。太史洞悉此事,书“
- 史官地位非常尊崇,在春秋时期,即使是执政者也无权更改史官的记录。
论语记【诗】【书】【易】而无《春秋》
- 言【诗】
- 如《八佾》、《为政》、《学而》、《子罕》诸篇;
- 言【书】
- 如《为政》篇;
- 言【易】
- 如《述而】篇目
- 但却绝无一字言及《春秋》
史之阙文
- 《论语·卫灵公》:“子日:‘吾犹及
史之阙文
也。有马者借人乘之,今亡矣夫!’”- 实则此处所有“
阙文
”,乃指“残缺之文
”,所谓“史之阙文
”,犹言“史书之断简残篇
”。- 晋陆机《文赋》:“收百世之阙文,采千载之遗韵”,即此意。
- 李泽厚直解《论语》,”吾犹及史之阙文也”后应为冒号【:】。
- 如,“吾犹及史之阙文也:有马者借人乘之。今亡矣夫!”
- 此句与其上一句“斯民也,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”一样,都是讲的三代风气,感慨当时的人心不古,无复往昔“大同”之世风,所谓大道既隐,唯有小康。
- 实则此处所有“
古文经学
- 古文经学认为《六经》都是先王旧典,故孔子未曾作过《春秋》,这与今文经学说法:“《六经》都是孔子所作”相反。
- 有一说法,东汉末以后,古文经学渐兴,今文经学则式微,而孔子作《春秋》的说法却被继承下来,一直为儒者信奉,直到近世才有人提出异议。
孔子修《春秋》之说的形成
- 孔子前479年去世,孔子的时代并无此说。此说的形成是随着儒学地位上升的现实的需要,是逐渐产生的。
- 虽然孔子在政治抱负上比较失意,但是当其死后,儒学的地位却不断在攀升,这必然会形成一种对祖师爷的神化。但是随着时间流逝,许多诸侯国的史书(包括鲁《春秋》)乃至部分周王室的史书因各种原因而流散民间,从神圣的国家秘藏档案跌落为私家讲学的常用读物,其过去曾有的尊崇地值渐渐不再为人了解;孔子修《春秋》的说法也就自然在孔孟后学中流传开来了,而且不断重复,最终形成一种定论。
- 《春秋公羊传》相传为战国时齐人公羊高所著,实则是儒家后学讲解《春秋》的一家,其中汇集了历代经师所作的解释。在长期传讲的过程中,不同时期的不同经师把自己认识和见解陆续添加进去,“子公羊子日”、“子沈子日”之类,正是这些不同时代的不同经师们发的议论。
- 例如《公羊》昭公十二年讲孔子说:“《春秋》之信史也,其序则齐柜晋文,其会则主会者为之也,其词则丘有罪焉尔。”这里明言修《春秋》的人是孔子。
- 哀公十四年的解释就不同:“春,西狩获麟。..…君子曷为修《春秋》?拨乱世反诸正,莫近诸《春秋》……制《春秋》之义以俟后圣,以君子之为亦有乐乎此也。”这里讲修《春秋》的是君子而非圣人,又说君子制《春秋》之义以俟圣人,说明发这番议论的经师并不以为《春秋》是孔子所修。
- 例如成公十四年经:“桥如以夫人姜氏至自齐。”传:“舍族,尊夫人也。故君子日:…….非圣人,孰能修之?”
- 显然,这段解经语的书写年代相对较晚,当在孔子笔削《春秋》的传说开始被人们接受之后。
- 显然,这段解经语的书写年代相对较晚,当在孔子笔削《春秋》的传说开始被人们接受之后。
- 孟子诞生于372年,距孔子死已一百多年,当时孔子笔削《春秋》的传说已被人们所接受,他无疑也接受这个说法。
- 至于汉代这更是无疑成为一个定论,成为了一个确切的知识。
- 直至今天的大学,孔子笔削《春秋》的传说也成为史学史的一个优良传统的东西,被人们所接受。
《左传》预言及其作者
《左传》里有很多预言,有的是预言当时的事,有的是预言几十年后的事,有的甚至预言几百年后的事,这些预言大多奇验,其总数在一部《左传》中当以百计。
两个问题与回答
- 两个问题
- 第一 关于预言的作者
- 一部分学者根据《左传》中的预言大多奇验,故认为左氏专好造作预言;
- 另一部分学者则认为《左传》中的预言皆系后人附益。
- 第二 由预言来判定《左传》成书的年代
- 因为《左传》中有一些不验的预言,许多学者往往据此推断《左传》的成书年代。
- 第一 关于预言的作者
回答一
:很多预言不是左氏所编的,也不是后人附益的,而是左氏取于各国史书(各国史官所编)。回答二
:《左传》中的预言是不断有人添加进去的,所以单纯依靠预言来判断成书年代,并不可靠(因为各预言所加进来的时间不一样)。
许多预言是左氏取自于各国史书
《左传》内的预言完全不验的没有,绝大部分都验,个别的是有时效的应验(该预言放进去的当时是应验的)。
例如:
文公六年预言“秦之不复东征”,
哀公九年预言“赵氏其世有乱”,
若以《左传》成书时期的历史去考虑,这些所谓不验的预言其实也是有一定时限地应验的。
《左传》的原作者是鲁人左氏,他写《左传》的材料,主要是取自春秋时期各国的史书。春秋之时王室衰微,天子不颁历,各国各自行历,三正参用(夏正、殷正、周正
)(这三正都相差一个月)。
夏正(n-1月)
:晋(夏墟)、齐。
殷正(n月)
:宋(殷人后代)。
周正(n+1月)
:周、鲁、郑。
- 所以同一件事情可能不同国家所记录的不一样(《左传》内有许多。)
- 左氏是鲁人,用的是周正,所以别国史家过来要改成周正。但也有几处未改的,这就留下了改动的痕迹(从改动的痕迹中可以推断出史料的出处)。
如
《左传》僖公五年:
八月甲午,晋侯围上阳。问于卜偃曰:“吾其济乎?”
对日:“克之。”公日:“何时?”
对曰:“童谣云:……火中成军,虢公其奔。’其九月、十月之交乎”冬十二月丙子朔,晋灭虢,虢公丑奔京师。
其预言为“九月、十月之交乎”但变成了“冬十二月丙子朔”,不一样。
所以“冬十二月丙子朔
”用的是周正,他改动过了,原文应是“十月丙子朔
”。
八月甲午是八月十七号,晋国大军围了这个地方,问什么时候能打下来,卜偃回答。
- 其中“
八月甲午
“本应改为“十月甲午
”,但是遗漏
了,这种遗漏的地方《左传》中不止一处两处,如襄十九年齐灵公卒,僖九年、十年记晋内乱等,皆用夏正。卜偃的话不好改;只有“十二月丙子朔”是用周正改过的。
- 这段文字记得是
晋事
,而晋恰恰是用夏正
。这就证明卜偃的预言不是出自左氏编造或后人增窜,而是取自晋国的史书
。
如
《左传》僖公十五年:
“初,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,遇《归妹》之《睽》。史苏占之,日:“不吉。其繇日:……侄其从姑,六年其逋,逃归其国,而弃其家。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’。”
- 但是据《左传》,子圉自秦逃归在僖公二十二年,而死于僖公二十四年二月,亦即死于逃归的第三年,与史苏预言不符。
杜预为了解决这个矛盾,注“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”为:“惠公死之明年,文公入,杀怀公于高梁。”惠公死在僖公二十三年。这样一来果然通了,但却显然不合史苏的原意。因为史苏讲的是:“逃归其国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。”明明指逃归的明年,而非惠公死之明年。
- 其实这一矛盾的解决方法同上文所述一致。齐公二十四年二月是
周正
,那么夏正
就是二十三年十二月(二十二年逃归,二十三年十二月死,就是明年其死,这样一来既解决了矛盾又符合史苏的原意
)。
由此可知,这一预言也是左氏取自晋国的有关史书
,他把夏正改为周正,但史苏的话没改。
估计编造这一预言的就是卜史一类的人
(当时的史官亦兼行卜事),其目的乃在于宣示占筮的奇验。他们既然本身就是史官,把这种故事加进史书当然是十分方便了。
如
《左传》襄公十八年
中行献子将伐齐,梦与厉公讼,弗胜。以戈击之,首坠于前,跪而戴之,奉之以走,见梗阳之巫皋。他日,见诸道,与之言。巫日:“今兹主必死。”
- 文中言,襄公十八年,这一年,你一定会死。但是他却死在第二年,当年没死
- 其实这一矛盾与上文几个例子同样,也是
取自晋史的预言
。如果文中不换成周正,而是使用夏正,都是特别灵验的。而巫皋的话不好改只好照录。
这些例子都可以说明“认为预言是左氏所编或后人附益”的看法是不对的。
这些预言肯定是后来编造的,但不是左氏造的,也不是后人附益
(后人附益也没必要写出这么大的漏洞)。
如
《左传》昭十五年:
十五年春,将褅于武公,戒百官,梓慎日:“褅之日其有咎乎!吾见赤黑之祲,非祭祥也,丧氛也。其在涖事乎!”二月癸酉。叔弓涖事,龠人而卒。
这是为当时事预言。这种时间清楚具体的已验预言
,多数应当是卜史们事后编造
的。
也有些是后人加进去的预言
如
《左传》僖公十六年:
十六年春,陨石于宋五,陨星也。六鷁飞过宋都,风也。周内史叔兴聘于宋,宋襄公问焉,曰:“是何祥也,吉凶焉在?”
对日:“今兹鲁多大丧,明年齐有乱,君将得诸侯而不终。”
- 《左传》这段话是解《春秋》僖公十六年
- “春王正月戊申朔,陨石于宋五。是月六鷁退飞,过宋都。”
- 《左传》本不是解《春秋》的书,其中的
解经语皆后代经师所加
,故叔兴的预言当然是后人附益
。 - 这
也不符合卜史做预言的规矩
,宋国发生这种不寻常的事情,只能说宋国发生了什么事。而用这两件事来证明其他不同国家的三件事,卜史是不会这么做的。
单纯依靠预言来判断成书年代是不可靠的
像这类随事而发的近期预言,《左传》中比比皆是。它们一般是预言当年、数年、至多数十年之内的事情。
如隐公七年泄伯预言五父必不免,昭公十三年叔向预言子干归楚其事难济,十七年梓慎预言宋、卫、陈、郑将火,二十一年冷州鸠预言天王不久于世,等等。
《左传》内的预言不是成于一时
的,所以单纯依靠左传预言来判断成书年代并不可靠
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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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笔记】『左传』专题研究 21 Nov 2019